竹的君子之風

　　梅會林

　　竹是一種自然植物，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更是一種獨特的文化符號和精神象征，千百年來被賦予了君子的道德涵義，寄托著人們對美好品質的向往和追求。

　　早在《詩經》中，古人見竹舒朗灑脫，便想起君子。到了唐宋，人們則直接將君子與竹子的德性相關聯。唐代劉巖夫《植竹記》曰：“君子比德于竹焉”。宋代歐陽修說：“竹色君子德。”至明代，從黃鳳池輯有《梅竹蘭菊四譜》開始，竹便被稱為“四君子”之一。

　　竹之德包括諸多方面，唐代白居易在《養竹記》中寫道：“竹似賢，何哉？竹本固，固以樹德，君子見其本，則思善建不拔者。竹性直，直以立身；君子見其性，則思中立不倚者。竹心空，空以體道；君子見其心，則思應用虛受者。竹節貞，貞以立志；君子見其節，則思砥礪名行，夷險一致者。夫如是，故君子人多樹之，為庭實焉。”白居易將竹子之德概括為“本固”“性直”“心空”“節貞”，并逐一指出對于君子的對應教益，可見對竹子君子品格的推崇。

　　“本固”是竹的天性。作為“歲寒三友”，竹臨風傲雪，越冬而不凋；隨地而生，不擇地勢和土壤。“露滌鉛粉節，風搖青玉枝。依依似君子，無地不相宜。”在唐代劉禹錫的這首《庭竹》詩中，竹子這種“無地不相宜”的特性正是“依依似君子”。

　　“性直”是竹的特質。竹外直中空，枝干挺拔直立，有寧折不屈之氣概。王安石托竹言志：“人憐直節生來瘦，自許高材老更剛。曾與蒿藜同雨露，終隨松柏到冰霜。”王安石推進改革，雖遇重重阻力，依然不改其志，他以竹自況，寫出了自己正道直行的意志和勇氣。

　　“心空”是竹的品格。白居易在《池上竹下作》寫道：“水能性淡為吾友，竹解心虛即我師。何必悠悠人世上，勞心費目覓親知。”這首詩，借竹道出了一個人修身養性、治學待人的正確態度。

　　“節貞”是竹的風骨。南北朝劉孝先的《詠竹》曰：“竹生荒野外，梢云聳百尋。無人賞高節，徒自抱貞心。”唐代岑參在《范公叢竹歌》中寫道，“守節偏凌御史霜，虛心愿比郎官筆。君莫愛南山松樹枝，竹色四時也不移。寒天草木黃落盡，猶自青青君始知”。詩人均借竹子守節情操抒發自己的情懷。

　　在歷代清雅人士中，種竹養竹、敬竹仰竹之風頗為盛行。晉代王羲之在《蘭亭集序》中寫道：“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引以為流觴曲水，列坐其次。”描繪了一種淡和幽密、超凡脫俗、瀟灑空靈，令人仰慕之境。王羲之第五子王子猷更是到了愛竹成癖、戀竹成癡的地步，據《世說新語》記載：“王子猷嘗暫寄人空宅住，便令種竹。或問：‘暫住何煩爾？’王嘯詠良久，直指竹曰：‘何可一日無此君？’”蘇軾在《於潛僧綠筠軒》中直言：“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

　　竹以其生態特征、人文情感，成為中國傳統文化中的重要元素，讓人感受到千古流傳的卓爾不群君子之風。

　　（摘自《學習時報》2024年6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