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在故宮解碼宋代文化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蔣肖斌
一個癡迷藝術的皇帝,一幅藏滿秘密的名畫,會帶給我們怎樣的驚喜?三聯書店近日出版文化學者祝勇“微觀故宮系列”新作——《在故宮尋找宋徽宗》和《在故宮解密〈清明上河圖〉》。
兩本新作各自獨立,又巧妙交織:在尋找宋徽宗的故事里,畫師張擇端是個微不足道的配角;而在解密《清明上河圖》時,那位藝術天才皇帝又退居幕后,成為《清明上河圖》流轉過程中的背景。兩條看似平行的敘事線索,最終編織出一幅完整的宋代文化圖景。
“我們與古人置身于不同的歷史時空,但我們在命運中的閃展騰挪、糾結掙扎或有相似之處。為此,我要潛入他的命運蹤跡,追尋著他的藝術軌跡,去感受他生命的溫度,去觸摸他的心跳。”祝勇說。
宋徽宗:一個皇帝的筆墨江山

《在故宮尋找宋徽宗》。三聯書店供圖
趙佶,這位被后人稱為“諸事皆能,獨不能為君”的宋朝皇帝,是《在故宮尋找宋徽宗》的主角。宋徽宗在位初期政治清明,后期則一落千丈,國亡被俘,受折磨而死,終年54歲。他熱愛花鳥畫,自成“院體”,自創一種書法字體,被后人稱為“瘦金體”,是古代少有的藝術天才與全才。
祝勇并未將這本書寫成一部傳統的歷史傳記,而是聚焦宋徽宗的藝術世界,通過故宮收藏的《聽琴圖》《芙蓉錦雞圖》《祥龍石圖》《雪江歸棹圖》《閏中秋月詩帖》《夏日詩帖》等傳世名作,帶領讀者走進宋徽宗的內心深處。
在這些畫中,各色珍禽異獸,“紛紛從皇家禁苑里的奇石草木間,飛進宋徽宗的畫頁紙端,定格成永遠的風景”。而這些珍禽異獸、奇花異石,究竟是祥瑞的象征,還是奢靡的體現?宋徽宗的藝術,究竟是逃避現實的桃花源,還是政治隱喻的工具?
通過解讀故宮收藏的趙氏傳世名作,祝勇還揭示了一個鮮為人知的事實:宋徽宗的創作充滿了“包裝”的動機。他通過《雪江歸棹圖》來宣示天下歸于一統(“棹”音同“趙”),通過《聽琴圖》來塑造自己道德高尚、品行純潔的風雅文人形象,通過《文會圖》來標榜朝廷人才云集的成就,又通過《瑞鶴圖》《祥龍石圖》來描繪祥瑞和順的政治圖景……
山水、人物、花鳥,諸種繪畫形式,都被他賦予鮮明的政治隱喻功能,共同構建了理想化的自我形象,也構建出理想化的王朝形象。在宋徽宗手里,繪畫的紀實功能與隱喻功能達成完美統一。
祝勇認為,宋徽宗是一位浪漫主義者,一位藝術大師。宮殿與園林、現實與虛幻、理性與非理性,兩個世界在宋徽宗趙佶的內心里始終在糾纏、撞擊、搏斗,使他處于嚴重的人格分裂之中。他在山水、園林、紙頁上得到的舒暢自由,后來在人生中完全失去了;或者說,正是他前期的自由,為后期的不自由埋下了伏筆。
在《在故宮尋找宋徽宗》一書中,祝勇努力追求一種更自由的表達,側重于對宋徽宗藝術世界的探尋——正是這種藝術與命運的交織,讓宋徽宗成為一個復雜而迷人的歷史人物。
祝勇在書中寫道,宋徽宗的藝術生涯與他的命運起伏緊密相連:沒有他好大喜功的性格、對祥瑞的癡迷,就不會有《瑞鶴圖》《祥龍石圖》《雪江歸棹圖》這些曠世之作;沒有他對奢靡生活的追求,就不會有艮岳奇石和那些精美的花鳥畫;沒有“北狩”的經歷,也不會有他晚年凄美婉約的詩詞。
這位54歲客死他鄉的帝王,最終還是未能用藝術挽救自己的王朝,他的幸與不幸,都成了歷史的一部分,也都成了他藝術世界的一部分。
《清明上河圖》:繁華背后的秘密

《在故宮解密〈清明上河圖〉》。三聯書店供圖
如果說《在故宮尋找宋徽宗》是對一位皇帝藝術世界的探尋,那么《在故宮解密〈清明上河圖〉》則是對一幅傳世名畫的深度解讀。世傳以《清明上河圖》為名的畫卷有40余本,真本只有一卷,就是故宮博物院藏北宋張擇端《清明上河圖》卷。
自古至今,對《清明上河圖》的詮釋莫衷一是,從未形成過定論。如學者李冬君所說:《清明上河圖》作為十大傳世名畫,早已不是一軸“界畫”所能定義的,千年來,它還承載了除繪畫之外的歷史的、政治的、道德的、社會的敘事功能。
祝勇試圖通過本書破解這幅畫卷背后隱藏著的無數謎團:它描繪的究竟是哪個季節?創作于哪個時代?畫中的舟楫往來、商販云集,究竟是盛世的繁華,還是危機的前兆……他將帶你跟隨張擇端的筆觸,深入汴京的大街小巷,感受歷史的脈搏,同時也為我們解讀一座古代都市乃至那個時代的政治、文化與社會風貌。
關于此圖的繪制時間,祝勇提出了不同于傳統觀點的看法。根據宋徽宗在畫上所題的“清明上河圖”五字,以及加蓋的印章,學界通常認定它繪制于宋徽宗時期。但祝勇認為:《清明上河圖》的風格與宋徽宗的喜好不符,作者更不大可能以它來進呈給皇帝,向他進諫。從繪畫的風格與時代背景來看,它大概率是產生于宋神宗年代并進入內府,同時與王安石變法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到了宋徽宗時期,宋徽宗把它賞賜給了對自己登上皇位有恩的向氏家族,從而由內府流入民間,這才開啟了這幅曠世之作在人間的傳奇旅程。
祝勇還在書中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觀點:這幅畫并非僅僅描繪“清明時節”,而是融合了春夏秋冬四時的景象。通常認為,《清明上河圖》所繪的自然是清明時分,但問題是長卷中有許多細節并非來自清明節,而是指向其他時節。
祝勇通過對畫卷細節的分析,結合古代中國的“循環時間觀”,將《清明上河圖》解讀為一卷含納了冬、春、夏三季的景象,并依此推斷缺失的部分,當為秋景。
“《清明上河圖》是一部含納了春夏秋冬四時(古人不說‘四季’,只說‘四時’)的畫卷,有如《詩經》里的《七月》詩,‘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伴隨著時令季節的推進,排布出人世間的滄桑與繁華。”“假若我們把《清明上河圖》卷首和(已消失的)卷尾連接起來,就會形成一個閉環,像一圈完整的年輪,讓汴京城的春夏秋冬運轉輪回,永無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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