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紅：“學術為先”的玉神話小說《禹王書》

【專題】巡禮馬銜山玉文化與文學融合發展考察活動

　　西北師范大學馮玉雷教授的玉神話長篇小說《禹王書》由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出版。此前，《大家》2018年第六期發表大約9萬字的縮略本，并于2021年入圍第八屆魯迅文學獎。馮玉雷教授多年研究玉文化、絲路文化，他的文學作品繼承中國古典文學傳統，在學術研究與文學創作方面頗有建樹，尤其是敦煌文化題材和玉文化的小說成就斐然，是一種多學科學術成果的轉化。在筆者與馮教授交往中，深感他對中西文化交流的熱忱，他主動學習域外漢學知識與學術思想的精神，并且融入到自己創作之中。可以說他是西方文化在中國再接受的一位踐行者，他的小說受到法國著名漢學泰斗戴密微（Paul Demiéville, 1894-1979）先生的影響。他的小說格局宏大，氣勢恢弘，應該說跟他善于運用多元文化的視角分不開。

　　馮玉雷教授是我在2018年4月20-23日陪同我的恩師、法國漢學家汪德邁先生（Léon Vandermeershc,1928-2021）參加鄭州大學劉志偉教授主持，由中國杜甫研究會主辦，鄭州成功財經學院杜甫研究所與鄭州大學文學院承辦的“首屆詩圣杜甫與中華詩學國際學術研討會上認識的學者。自2018年至今，我們一直保持友好的學術往來。馮教授非常客氣，囑我寫幾句，給予支持，本人惶恐，恭敬不如從命，于文學是外行，只能從中外文化交往的角度談一點淺見。

　　馮玉雷教授的《禹王書》，耗時7年，它以古史傳說中的圣賢大禹與其妻女嬌的愛情故事為主線，以夏朝建立前龍山文化所影響的齊家文化發展為歷史背景，通過考古學資料與田野考察，以及多次玉帛之路文化探究，創造出諸多神話故事，體現了奮進的中國精神。

圖注：旅法書法家李中耀先生題贈書法作品

　　馮玉雷在創作過程中注重中西方文化的交流和多元文化的融合，他的作品體現當代學者和作家“學術為先”的意識。馮玉雷在激活中國古代文化，他尊重中國老一輩考古學家，常和他們同去做田野調查。他列舉了已近鮐背之年，仍活躍在考古研究前沿的考古學大家郭大順先生最新研究成果，比如紅山文化牛河梁女神廟建筑殘留物中的熊、鷹陶器構建顯現出的文化現象。他亦善于學習西方文化之精華，此有例可循。馮玉雷曾經在回憶耿昇先生的文章（《杜鵑聲凝碧，字字皆珠玉—紀念耿升先生》，刊于萬明、李雪濤、戴冬梅主編：《耿昇先生與中國中外關系研究紀念文集（上）》，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22年，第89頁）中提到，他曾經得到過敦煌學家鄭炳林先生贈送的耿昇先生所譯《法國漢學研究叢書》中的《法國藏學精粹》（全4冊，于甘肅人民出版社出版），其中匯集伯希和（Paul Pelliot, 1878—1945）、韓百詩（Hambis Louis, 1906—1978）、石泰安（Rolf Alfred Stein, 1911—1999）、朱塞佩·圖齊（Giuseppe Tucci, 1894—1984，意大利學者）、古伯察（Evariste Régis Huc, 1813—1860）、李蓋蒂（Ligeti Lajos, 1902—1987，匈牙利學者）等諸多法國、意大利、匈牙利等漢學名家的藏學文章，涉及到地理、考古、語言文字、文學、宗教、自然科學等多方面領域。除此之外，馮先生還收到鄭先生所贈耿昇法文譯著《法國敦煌學精粹》《法國藏學精粹》《法國西域史學精粹》等書，這些書中收錄了沙畹（Edouard Chavannes, 1865—1918）、謝和耐（Jacques Gernet, 1921—2018）、戴密微路易·巴贊（Louis Bazin, 1920-2011）、鄂法蘭（Françoise Aubin, 1932—2017）等法國學者的漢學作品，這些著作曾經給過馮先生很多啟示。

　　馮玉雷教授小說《野馬·塵埃》皇皇百萬言，以唐蕃之間碰撞與交融為背景展開歷史書寫。創作期間，他依據主要文獻之一是耿升翻譯的法國漢學家戴密微經典著作《吐蕃僧諍記》，曾經兩次通讀，有些章節他反復閱讀，并仔細拜讀了戴密微的譯注、注釋和附錄部分。正是戴密微的學術思想和文化素養給了馮玉雷啟發，他在文學創作手法中借鑒了戴密微運用多元文化因素的研究方法。馮教授說道：“戴密微先生可能沒有想到他的《吐蕃僧諍記》一書深刻影響了中國作家的創作思想”。在2021年舉辦的“馮玉雷長篇小說《野馬，塵埃》首發式暨研討會”上，與會學者認為馮玉雷作品體現的戴密微學術思想，是一種對西方漢學學術成果的間接接受，是法國漢學與中國文化共鳴的一縷陽光折射，馮玉雷小說的創作反映了戴密微學術思想在中國的巨大影響力，也體現出西方文學在中國再接受之現象。

　　汪德邁先生對于馮玉雷這部作品給予高度評價，2018年專門題辭：“這是中國唐代歷史上的一次狂野的馳騁。”馮教授專門把汪德邁先生給他的法文與中文題辭作為題簽印在書封面上，他多次跟我說：“幸遇汪德邁教授、李曉紅教授，受益良多，感激之情，難以言表。”

　　《野馬，塵埃》于2023年入選茅盾文學獎參評作品目錄。

　　祝賀馮玉雷教授《禹王書》的出版！

　　作者簡介

　　李曉紅，女，旅法學者。阿爾多瓦大學副教授、索邦大學遠東研究院研究員。博士論文《神龍：中國古代龍圖像學》曾于2001年獲得法蘭西學院儒連獎，于友豐書店2000年出版。主要從事中國古代龍鳳文字與圖像研究、中國書畫造型藝術、中國近代留法藝術史、法國漢學史以及敦煌學研究。在《敦煌研究》等刊物發表論文或譯文70余篇。

　　來源：“符號學思享”微信公眾號